在当代,做一个雕塑家意味着他必须面临许多困难。据杨明所说,使他苦恼的并不是生活的诸多不如意方面,而是他在创作雕塑作品时的种种限制。我完全清楚他指的中华总限制的内容。事实上,每一个有志于攀登艺术高峰的艺术家都面对各种麻烦,也许艺术家生来就是这命运,如果抱怨是无用的,不如索性置之而不顾。
自然,艺术家运用不同材料确证自己,仅仅是一种途径,从本质看,艺术家指示的个人经验(并将其贯彻),应该成为一扇窗,观众通过这扇窗进入到这种个人化的经验中去,实际上就达到了普遍性。如果个人化的经验拒斥普遍性,那是糟糕的,其结果肯定变成讽刺,艺术的质量将大打折扣。我说我喜欢杨明的作品,主要是从他敞开的个人经验中发觉我自己能够加以检验的东西,可能是对实在对象的思索,可能是对内在感情的探究,那是一个呈现,一种涌动,一种突如其来的震撼。他对我说,体现在作品中的是我的不可言说的模糊闪念,在很多情况下,与制作的时间性无关。是的,我体味的也正是这一点。
是时间吗?这是形式的问题。假如把时间作为杨明作品的重要因素并没有错误,或者也他本人并不注重时间流程对生命的销蚀问题。滴漏、垂挂等等。达利展示过的人类之钟,为什么单单选择时间作为对象?我们不能不叹息时间是最终的裁判者,人的伟大与渺小只在时间中成为可能。但是杨明更深刻地指出,时间仅仅外在于我们,只有心灵之弦的振幅才真实。这是艺术家的孤独之声,我懂得他向自己心灵祈求庇护,看来有些荒诞,我说我们全在时间过程中变得无奈,因此,实在的对象本身也是荒诞的。
当杨明提出要我写一篇文章,我立即想到我无法训导确切的语言谈论他的作品。时间是形式,难道塑造时间的手法不是形式吗?我们如何来谈论视觉中的形式?至少我以为语言在这里是贫乏的,它所能暗示的(隐喻的)东西其实只是作品本身包含的东西的几分之一,或者更少。杨明说,我力求使作品保持个人独特性的同时,不忘记形式的新颖,其实他说的“新颖”仍然带有艺术家固有的成见,我倒并不把他的作品看得很“新颖”,相反我觉得他带有某种“古典情结”,始终不渝将关注点投射在人的存在方面和状态及困境,说是他本人的写照也行,他的作品没有离开古典艺术的轨迹。
我并不是批评他做得过于平稳和平静,在某些方面,他的探索性努力显而易见,那就是他不放弃任何一个细节来表现他对创造艺术形式的重视,用当代雕塑作为参照背景杨明毫无疑问拥有自己的个人图式,并且将其酣畅地表达出来了。
1995年4月8日